嚴冬不肅殺，何以見陽春。

出租房沒有空調，一到晚上就特別冷，尤其是起夜，笙笙總能凍得牙齒打顫。上完廁所回來，笙笙縮進被子裏，一時睡不著。

有些想簡瑞南了……

笙笙拿起手機，開了手機流量，給簡瑞南發了一條微信。

“瑞南哥，有沒有睡覺。”

簡瑞南也正在想笙笙，晚上跟謝力申喝了不少酒，回來後頭有些暈，泡了一杯蜂蜜茶喝，窩在沙發上，不想動彈。

看完短信，簡瑞南勾起嘴角，按了電話，給笙笙撥過去。第一遍，被掛斷了，簡瑞南正奇怪，突然又一條微信進來：瑞南哥，我關流量，再打來。

笙笙很快給簡瑞南發了微信，關掉手機網絡，退回主屏，簡瑞南電話剛好進來。

笙笙接起來，聽到簡瑞南一聲輕笑，她就有些囧了，“我手機套餐流量很少的，這個月才開始幾天……”
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簡瑞南輕輕地說，笙笙腦子裏突然就看到了一個畫面，簡瑞南手握著電話，坐在沙發上，穿著黑色線衣，臉上掛著笑，溫暖寧靜。

笙笙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
“我想你了，笙笙。”簡瑞南說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你有沒有想我？”

“我……也是的。”

笙笙的氣息有些不穩，又有些固執地堅定，簡瑞南聽著，突然就有些熱血沸騰起來，他坐起身來，穩了穩，才道，“笙笙，我想見你。”

“啊，”笙笙有些意外，“很晚了……”

“把地址發給我。”簡瑞南說完，又笑了，“你還要開一下流量，給我位置共享一下。”

“哦。”笙笙掛了電話，開了流量，把位置共享過去，然後時不時問一下，到哪裏。

簡瑞南行動很快，直到車子開出很遠後，才氣息平穩。或許是因為太冷，路上車子並不多，很快就開到了笙笙樓下。

笙笙幾乎是同一時間感覺到了，手機微信進來，她一咕嚕爬起來，衣服早已經穿戴好，披了外套，走到門口的時候特意放輕腳步，關上防盜門才蹭蹭往樓下跑。

這是一棟老房子，沒有院子，從主道上拐進一個小巷子，一路開到底就是了。笙笙住在頂樓，一路跑下來，下面也沒有樓道門，直直地跑到簡瑞南面前。

笙笙喘著氣，白色的熱氣呵出來，溫潤迷離，熱切爛漫。簡瑞南有些激動，一下子將笙笙抱起來。

笙笙嚇了一跳，雙腳離地，雙手緊緊抱著簡瑞南的頭，幾乎喊出的聲音壓在嗓子裏，心撲通撲通地跳。

“快放我下來！”笙笙低聲叫。這裏連著幾棟樓，都部分都是秦語那樣的年輕租客，這個時候十點不到，晚歸的人不在少數。

“我們去車裏。”簡瑞南卻沒有放下笙笙，輕輕對著笙笙說。

“嗯。”

兩個人坐進車裏，一時都有些尷尬，簡瑞南將笙笙的手拿起來，握在兩只大手之間。

思念這個小東西，極有眼色，又極有魄力，總在你心田的某個角落裏蹦跶，你無視它的時候，它也可以自生自滅，當你覺得忍不住的時候，它就迅速地攻城略地，安營紮寨，在你整顆心上插滿大旗，叫囂著，想她，想她，想她……

“瑞南哥，我今天去應聘成功了。”笙笙並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簡瑞南安排的，她以為是歐陽旭東找的，之前也告訴了簡瑞南，今天她要去電視臺應聘。

“嗯。”簡瑞南笑，“你喜歡嗎？”

“喜歡，我很喜歡的。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在電視臺工作的，秦語姐說應聘我的那個張軍主任還挺牛的。不過，張主任讓我等通知，我還不知道要做什麽，也不知道需要準備什麽。”

笙笙在說的時候，簡瑞南就笑著聽，溫潤安靜，聽到最後一句，簡瑞南放開笙笙的手，說，“你等等。”然後簡瑞南就背身從後排的座椅上拿過來一個公文包，從裏面拿出一張A4紙，這個是之前謝力申給他的。簡瑞南一邊看一邊問，“今天周幾？”

“周四。”笙笙不太明白，等著簡瑞南。

“那明天……周五，周六有快樂沖沖沖，我愛我家，一見鐘情……一見鐘情，周五晚上電視臺有錄一見鐘情，我找兩張票，到時候我們去看看。”

“一見鐘情？是那個相親節目嗎？”

“是，不過這個室內節目和你錄制的紀錄片不太一樣，可能沒什麽可取的地方。但我們可以去感受一下，燈光啊，攝影啊，還有節目主持啊，這些。”

“嗯嗯。”笙笙連連點頭，又問，“你哪裏找來的這些啊，而且，你怎麽知道我正好需要這個？”

“呵呵。”簡瑞南笑，揉揉笙笙的腦袋，湊到笙笙耳邊，吐氣如蘭，“因為我住在你的心裏。”

笙笙就嗡地一下楞住，再也不能動彈。

簡瑞南摟她進懷裏，撫摸她的背，親吻她的耳朵，低喃，笙笙，笙笙……

愛情這麽濃烈，這麽甜蜜，這麽溫暖，誰能擋得住。

陳老太太總覺得不踏實，雖然簡老爺子說過，簡瑞南的事隨他自己處理，不過她總是不放心，更何況，身邊還有一個寢食難安的張阿姨。

兩個老太太一商量，還是要找笙笙，探一探情況。

不過，笙笙接到她們電話的時候，已經在接受培訓了，笙笙抽不出時間，只好以實相告。陳老太太沒想到笙笙能進電視臺工作，問了一下情況，掛了電話。

“她哥哥給找的工作？”張阿姨也奇怪。

“是啊，她是這麽說的。”

“估計有可能，以前她就說過，她哥那個會計事務所還挺出名的。想不到這個年輕人，門路還挺廣。”

陳老太太也點點頭，說，“笙笙現在在培訓，說很忙。”

“那問一下她什麽時候錄節目，我們去看？”

陳老太太又給笙笙打電話，笙笙接電話匯報了下周就要錄制，並且答應到時候會把地址提前發給陳老太太，陳老太太才掛了電話。

笙笙這邊收起電話，硬撐著頭皮進了辦公室，在張主任嚴厲的目光中，坐下安靜聽課。

旅游頻道是電視臺下屬頻道，這個節目，是旅游頻道主辦，張軍制片加策劃。電視臺並沒有給任何節目經費，全部都是拉的讚助。就是辦公室，也是外租的，並不在電視臺大院內，不過離得也不算遠。張軍從北京請來了一個導演一個攝像，聽說都是名人，只是笙笙不知道而已。出境主持有四個，兩男兩女，除了笙笙，有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，陳雲峰，是原來旅游頻道的出境記者，另外兩個都是今年剛大學畢業的新聞學學士，一個叫蕭夢捷，一個叫董訊。陳雲峰主持經驗老道，蕭夢捷和董訊科班出生，只有笙笙是半道出家。

節目策劃已久，最近人員和讚助資金才到位，張軍計劃趕在過年前做完第一季節目，搶春節收視率。培訓只有兩天，張軍親自上陣，從紀錄片拍攝到節目人員搭配，方方面面，系統灌輸。笙笙越聽越緊張，表面平靜，心裏驚濤駭浪，很多專業詞匯都聽不懂，更別說做到張軍要求的“支持的藝術”了。

張軍講完兩天，聲音已經嘶啞，副導演那邊剛好打來電話，一切準備就緒，就等開工了。

第一次，張軍將笙笙和陳雲峰安排在一組，蕭夢捷和董訊安排在一組。

“有沒有問題？”張軍問。

“沒有問題。”四個人一齊回答。笙笙的聲音隱沒其中，顯得有些底氣不足。

張軍出去打電話，蕭夢捷和董訊拿出各自的筆記本對筆記，陳雲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掏出煙來抽。

“陳哥。”笙笙走到陳雲峰旁邊，坐下來，怯怯地開口。

陳雲峰胖胖的，帶著眼鏡，鏡片厚得發黃，頭發有些卷，穿著棕色羽絨服。陳雲峰轉頭看著笙笙，一眼就知道笙笙是有些膽怯了。來之前，他就看過這三個人的簡歷，蕭夢捷和董訊都是本科，蕭夢捷雲大畢業，是本地人。董訊是浙大畢業的，來的時候臺長還過來關照了一下。只有這個歐陽笙笙，是外地人不說，還是個高中學歷，不過聽說她是張軍自己招來的，也就沒有想法了。

陳雲峰就哼了聲，點上了煙。按平時，笙笙肯定是要走開的，她不喜歡聞煙味，看樣子陳雲峰也不想多談。不過這不是平時，笙笙現在算是鴨子上架，怎麽樣也要找一個同伴。

“陳哥，你在電視臺呆了好多年，主持過很多節目吧？”

“還好。我是記者，也做過攝像，後來才做的出境。”

“那你真是經驗豐富，節目錄制一全套都跑下來了！”

“吃這碗飯呢，沒法子。”陳雲峰笑，他也在細細觀察笙笙，覺得小姑娘挺漂亮，聲音也好聽，雖然透著怯怯的不自信，不過也不放棄，還想著法子討好自己，心裏就想著，張軍那人做事還是有他的路數的。這麽一想，陳雲峰說，“你別擔心，我兩搭檔，你跟著我的節奏，看情況行事。到時候大部分都還是要按本子來的，不懂的多問，我們副導演洪小松人挺好，你有事問他準沒錯。”

笙笙連連點頭，心裏對陳雲峰充滿了感激之情，要是他現在掏出煙來，笙笙都要給他點火了。正要再問一下什麽，蕭夢捷和董訊也湊了過來。他兩也是聽到陳雲的話，靠過來想打聽些什麽，畢竟，他們也還是新人。

“陳記，”蕭夢捷是個白白的小姑娘，身材高挑，短發，眼睛不大透著精明，一笑，露出一口小米牙，可能是私下說話，話音裏還透著一股雲試方言的腔調，“我聽說導演是王遠山，早兩天就到了雲市，你有沒有見到，有沒有一起吃飯？”

這個問題陳雲峰有些不喜歡，王遠山是著名紀錄片導演，而自己只是一個地方臺記者，他來了怎麽會和自己吃飯？不過陳雲峰也不願意否認，淡淡地開口道，“節目經費有限，哪裏有多餘的錢安排吃飯？”

“那倒也是的，”蕭夢捷並沒察覺，自顧自道，“我之前還高興自己要去電視臺上班呢，鬧半天還是在外面租辦公室，這個地方，嘖嘖。”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。

“這倒也沒什麽。”董訊說，“到時候拍起來，我們肯定都是要往外面跑的，辦公室呆不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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